三十三觀音之九: 施藥觀音
〝施藥觀音〞在三十三觀音中位列第九尊。〝應身相〞為施藥觀音；〝化身相〞即是〝毗沙門身〞！《普門品》曰：「應以毗沙門身得度者，觀世音菩薩即現毗沙門身而為說法。」。施藥觀音是施與良藥除治眾生〝身〞〝心〞兩面病苦的觀音。普門品偈云：『觀世音淨聖，於苦惱死厄，能為作依估。』施藥觀音又名施樂觀音。此觀音是因憐憫人間疾苦，為眾生消除苦痛，而謀取治病藥草所得名。
施藥觀音之由來
《觀世音菩薩傳》記載，唐朝年間山東登州府地界，瘟疫流行。慈悲的觀音菩薩見此情景十分不忍，於是化現成一個賣藥的老翁來到此地。祂看過幾個病人後，了解疫病的起因，是由於人體正氣虧耗而被外邪侵襲，這病情只有藿香可以治癒。
菩薩遂在山中採集藿香，然後拿到集市上免費施捨。當地百姓雖然被疾病所困，但因為賣藥的老翁是外地人，所以也不敢貿然接受醫治。後來，一些貧苦之人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，吃了老翁的藥，其病竟然痊癒。因此，就這樣的一傳十，十傳百，人們紛紛前來求藥。等到疫情受到控制後，老翁即赴智林寺見優曇法師，並且由老翁身現回菩薩相！菩薩並將治療疫病的方法傳授給他。
觀世音菩薩所說的「正氣虧耗」，就是指示大家，平時要多行善事，心存正念，廣積福德，如此才不至受外邪所侵襲。之後，優曇法師並將菩薩顯聖之事告訴了百姓。當地居民，為了要報答觀世音菩薩的恩惠，於是捐款興建了觀音廟，並在寺內供奉觀音像。其所塑的觀音像手裡拿的不是楊柳淨瓶，而是一棵名為藿香的藥草，因此，世人稱這尊觀音為「施藥觀音」亦稱施樂觀音，以表達當地人們不忘菩薩施藥救命的恩德，施藥觀音即是因此之由來。
以下這兩幅施藥觀音相，為市面上最常見，亦是廣受引用的兩尊法相。
〈圖一〉施藥觀音相，原創作者不詳，此法相早期已經廣受引用為施藥觀音之法相。
伴隨著此法相還有觀音讚偈及法相特徵說明：
觀音讚偈：
寂靜施藥觀世音 尋聲救苦難思議
諦觀圓照三千界 楊枝淨水洗凡塵
法相特徵：
坐於池邊，右手托頰，倚於膝上，凝視著面前的蓮花。施藥觀音因能施予良藥，除治眾生身心病苦而得名。
〈圖二〉施藥觀音相，原創作者不詳。
依我研究觀音法相的經驗，此法相之體態的畫法，融合了顯、密、藏三種畫法在內，這種畫法是近代佛相畫家慣用的創作手法。由此可見，這尊觀音的創作是屬於比較近代的創作。也就是說這幅施藥觀音相，是比圖一之施藥觀音相還要近期的作品。
儘管如此，從圖二的施藥觀音相來看，雖然與圖一之施藥觀音相相比，其法相之體態與圖一觀音相有異，但細觀察之後卻不難發現，這尊法相依然是按照圖一之施藥觀音法相特徵之形容所創作而成的。這也說明了觀音法相創作者，即使有心想創作出不同造型的法相，卻也因為〝如法〞的束縛，而不敢冒然的隨心所欲來創作菩薩法相。
由此可見，末學敢斗膽直言，創作圖二施藥觀音法相之作者，也是一位不懂什麼是〝菩薩以相說法〞真諦之人。依末學研究觀音法相的經驗來說，所有的觀音法相，就以三十三觀音的法相而言，除了白衣觀音、青頸觀音、多羅觀音、以及葉衣觀音、還有阿摩提觀音，這五尊是真正的出自於佛教經典以外，其餘的觀音法相，都是出自於民間的觀音小說，及故事傳說而創作出來的法相。
前面一段所說的觀音讚偈與法相特徵之說明，卻不知是先有偈還是先有圖像，如今還無法考究。不過最基本的概念，菩薩本無像！菩薩因眾生而生相！菩薩現相是為了以相說法而現，因此也有一說法，菩薩相是「以眾生相為相」的道裡，這才是創作菩薩相的真諦，否則，一切相為虛幻，相的產生就無意義存在了。
〈圖三〉施藥觀音相，原創作者為大陸畫家劉小敏
末學創作佛相的過程，為了如法與以相說法的意境之故，畫佛相前，不但要先參考經典與故事，先了解其相之意義。除此外，有機會還必須多參考前輩們所畫的菩薩法相以便自我充實。末學在畫這尊施藥觀音前，曾經多次參考前輩們所畫的施藥觀音法相，然而，卻發現圖中之意境與名稱似乎沒有交集！？不知道過去的前輩們是依據什麼觀點，而創作了這些菩薩的法相！？此質疑也一直在心中無法得到答案。
在參考眾多法相的過程中，末學發現大部份的菩薩法相，都是現代畫師抄襲過去畫師的圖稿而來。除了少數畫師會去引經據典，創作出比較合乎意境的圖以外，其他的菩薩法相似乎都是一樣的造型，頂多是服飾顏色改變而已，就如菩薩的變裝秀。
參考施藥觀音法相之時，所有資料似乎都是以圖一或圖二的「施藥觀音相」為主。不過也意外的讓我搜尋到一幅合乎意境的施藥觀音法相！〈見圖三〉大陸畫家劉小敏所畫的施藥觀音法相。我相信大家見到這尊觀音，不需要我來解釋其圖中之意境，直覺的圖像及名稱組合，就能讓大家一目了然。觀音右手持藥草，左手端著一杯藥茶，呈現施藥姿態，這正是施藥觀音的意境。
然而，見圖一與圖二的「施藥觀音相」，若不是有文字述說在一旁註解，就以〝觀相〞各位能否了解其相稱之為「施藥觀音」呢？所以是否以相說法之義，就是在於〝觀其相亦明其意〞，這才是所謂〝以相說法〞之真諦。否則一相表萬相，菩薩也無需有千萬化身了。隨意畫尊觀音相，然後在一旁的註解又與其相不謀合，這又豈能稱是以相說法呢？
施藥觀音的故事最後說明：「所塑的觀音像手裡拿的不是楊柳淨瓶，而是一棵名為藿香的藥草，因此，世人稱這尊觀音為「施藥觀音」。請問各位，圖一與圖二所示之「施藥觀音」有施藥的意境存在嗎？
末學常在文章提及「佛菩薩本無相，但因眾生著相，因此佛菩薩才示現法相」。法相之作用，主要是為方其便眾生對佛菩薩的觀想，但佛菩薩示現法相之標準為何呢？經典有提及過，佛菩薩示現法相是「以眾生相為相」，也就是佛菩薩是以眾生心目中的完美形象為相，讓眾生心生歡喜的觀想。除此外，〝以相說法〞也是佛菩薩法相之另一重要用意。
佛菩薩雖都已具足了三十二相好，然而卻還是因應眾生所需，而化現千萬相來滿足不同因緣的眾生。這就是佛菩薩以現相的方便對眾生說法的意義，因此每尊菩薩相也會因願力的不同，而化現出不同之法相。身為一位佛畫師，也應該將菩薩的願力之意境呈現出來，這才是真正的「如」菩薩所說之「法」，而創作出來的如法之菩薩法相。
佛相創作不同於藝術創作
一般藝術創作不講邏輯，更不需要依據或遵行任何觀念而創作。然而，佛相的創作卻不能沒有根據而隨意創作，因為佛相的意義在於著重「以相說法」的意境，所以「引經據典」是必然的。
佛相不但要畫得莊嚴，最重要是要將菩薩的精神也呈現出來，這才是一幅有意義的法相。佛教藝術意義非凡，末學比較不能認同不懂其教義之意境，而隨心所欲的創作佛相，更反對一昧抄襲舊圖的作法。
有人佛相畫的很好，很莊嚴。然而，卻只知依樣畫葫蘆的臨摹舊圖畫。其實這些舊圖的意境，有些是已經偏離了意義了，若不先行探討其意義，而依然繼續抄襲引用，這將會導致將錯就對的流傳。
末學曾經就此問題問過佛畫前輩，為何有些法相的呈現，似乎與名稱意義不符？前輩回答：「這可能有什麼特殊意義只是我們不曉得而以，反正照著畫就對了，若有錯也不在我們，而是錯在過去所畫之人。」前輩說的或許沒錯，但是身為一位佛畫教學者的我，是否能這樣的傳承給學生呢？
懂經教意義的畫師不多，因為他們認為畫得好才是重點。然而，身為一位佛畫教學者，若只懂得教其「技」而不重視「理」，這就有違教學責任了。尤其走創作路線的畫師之責任更是重大，過去一些圖像，已經被先入為主之觀念所困，要改變也不容易，只能隨即繼續錯下去了。
末學是一個走創作路線的佛畫師，且又是一為從事佛畫的教學者，對於前輩的圖而言，若是一幅已經是如法，又有將經教之教義呈現出來的佛畫，我們當然應該讓這類的佛畫繼續流傳。反之，若是一些受到質疑而又失去教義的法相，我當然會提及當成教材，來提醒我的學員們去思考這個問題。
本文提出這麼多批判性的言論，不是在彰顯我個人對於佛相創作的研究，而是提醒畫佛相的前輩與先進們，身為佛相畫師之責任，就像歷史撰寫者一樣重大，也順便借此機會，讓學佛畫者去思考這個問題。
我過去畫佛相之前的準備工作，就是先去了解其意義，之後才會開始動筆創作。一來是知道原由後有助創作靈感，二來是自己也得到充實，三來也可以對於將來學界文獻，多多少少做出一點貢獻。
將來我所完成的三十三觀音法相，有部份法相將會推翻前輩們的創作理念，主要是希望讓佛畫「以相說法」的意境能更透徹。經典言之「相本是空，有相即為方便」，既然如此，為何不讓它的真實用意發揮功能呢？
自古以來無論中西方國家，藝術的創作多數是始於宗教領域的用途。唐代敦煌也是透過畫師來莊嚴石窟殿堂，將文字轉為圖像，讓菩薩方便以相說法，亦是讓眾生在欣賞佛畫藝術之餘，也能見圖如見法一樣受益。
上圖為末學所創作的施藥觀音，立於雲端，俯視眾生，施藥於眾生。天際上的雲層，代表眾生被一層無名煩惱所覆蓋，菩薩化開雲層而來，雲層有如水到渠成似的，形成一條通往法界的路。菩薩從化開雲層的星河，踏著一朵朵蓮花緩緩步下凡間。右手持有醫治身心病苦的藥草，左手持有ㄧ杯藥茶，並且作出正在淨灑的姿態，這是我所創作的「施藥觀音」法相。
過去研究觀音法相之時，曾經聽過一位學者所言，他說施藥觀音原本名為「思樂觀音」，後來演變為「施藥觀音」。其實據這位學者所言，再看看【圖一】與【圖二】的「施藥觀音相」，從觀音的造型來看，似乎有著「思維」的姿態，這點似乎也合乎這位學者的解說邏輯，只是，這位學者是依據什麼經典與文獻記載，來解讀「施藥觀音」原本名為「思樂觀音」呢？這點他並沒有提出具體的証明，所以此說法末學仍然持著保留態度來觀察。不過，無論此說法的真實性如何，末學目前所創作的施藥觀音，確實是以施藥觀音的故事傳說，以及觀音施藥的姿態所創作出來的，這無論是以文說法或以相說法，都不違背與矛盾施藥觀音的願力。
南無觀世音菩薩摩訶薩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